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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日，慕容雪村为新书做宣传。本报记者吴平摄 作家慕容雪村非虚构作品《中国，少了一味药》，日前由中国和平出版社出版。该书是他根据自己卧底江西上饶某传销窝点23天经历创作的，再现了传销团伙的黑暗与疯狂。22日，慕容雪村接受采访说，虽然这本书被称为非虚构作品，可它依然有一些虚构的成分，百分百“非虚构”是不可能的。 谈卧底：想作秀更想帮助别人 去年12月28日，慕容雪村在微博中“戏言”消失一个月，拿老命开个玩笑，若回得来，还你一个好故事；若回不来，舍我一副臭皮囊。他立下遗书，然后以一个“广东老板”身份只身前往江西上饶，卧底传销组织，历时23天。一年后，慕容雪村不但活着，还将他卧底的所见所闻以非虚构手法如实记录下来，这就是《中国，少了一味药》。 慕容雪村说，他的好奇心比较强，混进传销窝点，多半是出于好奇。当然，也有一点别的想法搜集素材，找点极端的生活体验。“我必须承认，做这事时，我有一点点作秀的想法，不过并不多。我虽然不是当红作家，可也有一些固定读者，做了这件事，不会让我变红，反而还有危险。”慕容雪村说，进入传销窝点后，跟那些被欺骗、被蒙蔽的好人一起生活，见到了他们悲惨的生活和绝望的命运，心中渐渐多了一点正义感，很想做点什么，“想帮助这些善良的人，甚至想挖出幕后那只最大的黑手。当然，最后我还是失败了。不过，这段经历还是有点价值，所以我把它写成一本书。” 对于写遗书一事，慕容雪村说，写的时候不认为有什么问题，现在看，觉得还是有点矫情，也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既然是自己做过的事，就算说出来有点丢人，也无妨一说。 谈创作：百分百非虚构不可能 在书中，慕容雪村中以纪实手法再现了“光怪陆离”的传销世界。在这里，每个人每天的菜钱只有三毛五，吃的是烂菜叶，盖的是发霉的黑心棉，过的是东躲西藏的无天日，喊的是莫名其妙的浑口号，交的是一辈子的血汗钱。“他们愚蠢十足地替别人干着骗人的勾当，却又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正走在通往月入万元、六位数的财富路上。” 回忆23天的卧底经历，慕容雪村仍心有余悸：“用一个字来描述我的传销生活，那就是‘饿’，不只是肠胃之饥，更是肉体与灵魂的双重饥饿。吃不饱固然难受，更煎熬的却是精神上的匮乏与空虚。在那黑暗的23天，我看到善良的好人被骗子愚弄，过着悲惨的生活；我看到人们背井离乡，为一个谎言虚耗时光；看到被践踏的伦理和情感，每个人都在欺骗自己的亲人；我看到病体孱弱的老人、营养不良的青年，他们经过了邪恶的教育，越发乖张和贫穷，对社会抱着深深的敌意；我看到家破人亡的惨剧，也看到洗脑的严重后果。” 慕容雪村说，虽然这本书被称为非虚构作品，可它依然有一些虚构的成分，百分百“非虚构”是不可能的。写作中，他最大的困难在于记忆不可靠。“有一天我写到某件事，感觉自己记得不是很清楚，打电话给我救出来的那个女孩（书中她叫小琳），希望她能提供一些细节和片段。没想到她给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答案，认为我说的那件事根本就没发生过。这让我很苦恼。”他说，他能做到的只是尽量忠实于事件本身。“书里有几处都提到‘我的记忆出问题了’或‘完全没有印象’，这大概就是我处理虚构与真实的原则：有其事则写，无其事则不写，记不清就说记不清。” 谈内容：深谙传销体系算专家 有读者认为，传销体系复杂，慕容雪村仅凭23天的卧底经历是不能完全再现这一非法组织的全貌和深层悲剧根源的。对此，慕容雪村不认可：“轻狂点说，我现在几乎可以算‘传销专家’了。从传销窝点出来后，我查阅了很多资料，自以为对这个骗局有了很深的了解。其组织结构和内部管理涉及一些专业知识，读起来比较枯燥，我大多都是以附注形式放在文后，有兴趣的人可以翻阅那部分。但对普通读者来说，他们更需要了解的是传销如何洗脑，以及洗脑如何成功，我着力写的也是这部分。” 慕容雪村自评，从较高标准来说，《中国，少了一味药》没有想象力，文笔不好，见解不深刻，视野和胸怀都太狭窄。“我也想进步，平时还算努力，但是天赋有限，目前也只能写到这种程度。大师不是人人都能做的。当然，我会继续努力。但它是我较为满意的一本书，虽然它不如以前的作品好看，却是一本有观点的书。” 谈态度：传销者糊涂缺乏常识 书中写到深受传销戕害而不自知的人，比如小琳、嫂子、瓜菜哥、李新英等人。回忆这些陷入传销泥沼的人，慕容雪村五味杂陈，他说：“我愤怒、无奈，他们可悲可怜，用两句话来评价：一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二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知道这不太厚道。后来写这本书，我的想法有点变化，觉得这些人虽然在做坏事，但大多都是善良的人。他们需要帮助，这个社会不应该歧视他们，更不该仇视他们。他们糊涂，却不是真正的恶人。”小说真实再现了一些传销者的恶劣行径，刚从传销团伙出来时，作家陈村曾再三提醒慕容雪村注意安全。“我很感激，不过说实话，我并不是特别害怕。”慕容雪村说，“一来我相信传销者大多都是善良的人，就算有几个不太善良，我相信他们没那么大胆子；二来他们生活的地方与我相隔甚远，我的行踪也算得上飘忽不定，想找到我并不容易；第三个原因是我没有家室之累，一个身强力壮的大男人，似乎没必要那么害怕。”
谈主旨：为人们注入清醒抗体 慕容雪村说，这本书中没什么过人的见识，只有一些平常的人、平常的事和一些人人都该知道的家常话。“诗人马雅可夫斯基常在自己的书里写一句话：供内服用。我希望这本书能够成为一剂苦药，可以在人们心中植下清醒的抗体，帮助他们抵御传销病毒。” 慕容雪村最后还提出了几条打击传销的建议。在他看来，现行《刑法》中有关于传销的条款，与其巨大的罪恶相比，量刑明显过轻，所以要重视立法。“二是要厘清概念，把直销、传销和金字塔诈骗区别开来，加强教育和宣传。三是大多数传销者都是受害者，他们需要的是帮助，而不是惩罚。因此，要在打击传销的过程中对中高层以上的传销头目，做到除恶务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