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门前河边的那条乡村公路在地图上叫裕北线,路旁是银杏和白杨,冬天里枯叶落尽,光秃秃的树枝伸进湛蓝的天空。 往东百余米后再沿着河流往东南约2公里,不远处是裕北陵园,一条沟渠从陵园门前流过。这里是裕北村人最后的归宿。 墓碑如他们中许多人生前耕种的稻谷一样,整整齐齐地排列在滨海平原的黄昏里。有哥哥给弟弟刻碑,有丈夫给妻子刻碑,也有父母给早逝的孩子刻碑,更多的是子女给父母刻碑。 有一块墓碑属于束昱辉的父亲。2004年,束父去世后,家人把他安葬在这里。十几年的风雨后,束父的墓碑已经斑驳,除了姓名和生卒年,没有更多信息。 许多人记得他生前的样子。在乡镇企业粗放生长的1980年代,束昱辉的父亲去工厂做工,企业倒闭后,失去收入来源,他能做的是种菜,然后去新丰街上卖。 除了儿子束必和,他和失明的妻子还养育了束必和的两个姐姐和一个妹妹,她们都没有完成基础教育。 一个邻居说,别人看老人卖菜不容易,会多给点钱。 更深的绝望源自儿子束必和。多名邻居说,束必和参与传销后欠了很多人钱。“他跑了,被通缉。”(这一说法未经公安部门和权健方面证实。)可以印证的是,2000年前后的许多年里,束必和从邻居们的视线里消失了。 父亲在与别人的牌局上,偶尔也会表达了对儿子的思念。 更多的时候,这个年过六旬的农民需要面对经济拮据的窘境。儿子远走他乡,数年不回家,抚养孙子不能没有钱。一位村妇说,公公时常成了儿媳撒气的对象。 2004年的一天,据邻居们回忆称,那是夏天,束昱辉的父亲在家中非正常死亡。家人发现时,他已经过世,这个66岁的农民结束了自己不愿意再坚持的生活。哭声惊动了左邻右舍。 在十几年前的裕北村,除了他的家人,一个贫困老农的死亡没有引起更多的关注。 “你们参加了束昱辉父亲的葬礼吗?” “没有。他们夫妻俩与邻里关系不好。他躺在那里,我们都没有去(吊唁)。” 丈夫远在他乡,公公去世后,葬礼由儿媳操办。 一位近邻回忆,在送逝者去殡仪馆前的一天晚上,束必和回家了。“他偷偷回来的,又偷偷离去,不想被别人看见。”他的说法得到另一位邻居的证实。 公开报道里,正是2004年,束必和改名束昱辉。同年,束昱辉正式注册成立天津权健自然医学科技发展有限公司。经过一系列包装的权健集团,在此后的十余年里膨胀为直销帝国。 裕北初中的一位校友说:“大概是2006年左右,束昱辉就开始赚钱了。夫妻俩把儿子接到天津,送进贵族学校,改名束长京。” 成年后的束长京与其父束昱辉一起,成为权健集团的股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