耻辱和罪孽感使得德国人少说多做 两次世界大战带给德意志民族的有深重的灾难,也有精神的反弹。 一战的结果:德国总共损失了七分之一的领土、十分之一的人口、一半的铁矿和四分之一的煤储量,还损失了绝大部分海军,只剩下1.5万名士兵及军官、少量的舰艇。赔款才是真正的痛处,不但要赔偿被侵略国家的政府与其民众,还应当向战争中遇难的同盟军士兵遗孀和家人支付赔偿金。除了赔款,还要移交1930年中煤产量的60%、货运船队的90%、河运的50%、所有境外投资和专利、乳畜群的一半、化学及制药产量的四分之一、大量火车头和铁道车辆。法国对使用“香槟”及“白兰地”命名汽酒和白兰地酒享有专利权。最后,若德国无法完成赔款要求,战胜国将重新占领德国领土莱茵兰。(数据见罗伯特·科尔《周末读完德国史》) 二次大战也不用说,德国对于战胜国的巨额赔款甚至一度排到了1988年;被拆除的工业包括军备、飞机、船运、合成气、油与橡胶、滚珠轴承、重型拖拉机、战争化学品以及无线电发射装备,粗钢的产量被减到1936年的70%;国家先是一分为四,继而分为东西德,再度分裂。 现在,体验过极权政体下的生命遭遇,经历了被占领后不知如何是好的彷徨,并且饱尝了必须迈入一个他们至今仍不理解的民主国家的窘境之后,压在德国人身上的还有羞辱,更有自卑。德国就像一个犯了大错的孩子,羞愧得在世人中抬不起头。 彼时,年轻的德国人没有其他选择,因为传统意义上的政治在他们的祖国已经不存在了。在他们看来,德国不再是个政治主体,将来,这个国家无论如何不会对世界政治施加任何影响。” 作为一种代偿心理,德国人对自身文化的推崇和骄傲再一次起了作用。(要讲到这一点,德皇威廉二世是个很好的例子,他生下来就左臂萎缩,以后试过许多方法也无法矫治,使他左臂在一生中始终短于右臂。或许是这种残疾让他有了自卑感,导致他在1914年之前实行“流氓式的”领土扩张政策)起码在西德,文化不仅仅在战争中幸存下来,而且在德国战败并宣布投降后,得到了很好的滋养与发展。“政治似乎永远使人蒙羞……只有文化有着真实合理的过去,同时使未来充满希望。” 战后的第二年,84岁高龄、几乎失明的德国历史学泰斗弗里德里希·梅尼克出版了以反思和回忆为内容的《德国的浩劫》。纳粹给德国造成灾难之后,德国精神还能幸存吗?梅尼克自问,然后惊喜地发现了重生的迹象:在城市中出现了文化联盟和文化社团。人们可以到剧院看新的剧目,这些剧目使德国戏剧的珍贵遗产重见天日。男女老幼纷纷去听音乐会,那里演奏着经典而古老的德国音乐。“现在需要的是德国内在精神的迅速发展。要使这种精神得到发展,就要比从前更加信赖宗教和文化,并且要修行怎样重获世界的信任。”梅尼克说。 这带来了好处,沃尔夫·勒佩尼斯一语中的:“西德的文化不管是在艺术方面还是在科学方面都硕果累累,其原因便是道德的失败向智性优势的转变。”不难理解,这种“智性”,便是“德国制造”背后神秘的方剂。 战后的德国,背负着罪名的德国人兼具传统的理性和歌德式的哀伤,就像同时奏出了效果宏伟、结构复杂精巧的巴洛克风格和柔和、优雅、散发贵族气息的古典主义风格的音乐。这种伤感却首先不是道德的恐慌,而是美学的失望,也没有爆发,而是压抑在心了。于是德国人谨言慎行,埋头苦干,一天天、一日日、一步步精心打造出日后享誉世界的Made in Germany。 |